奶奶说我小时候长的很漂亮,跟画上的小孩还漂亮,我的三个叔叔和一个姑姑都抢着抱我玩,谁知我却不争气,刚穿上衣服起来,花花世界便使我看花了眼,不用半小时我就没了精神睡着了,他们只能又把我放在炕上。
父亲在北京当兵,他没文化,靠着农村人特有的诚实与干劲,留在了部队,转为职工,那时不像现在,处处得花钱送礼才行,领导都很正直,也知道老百姓没钱不容易,只要你勤劳能干就能入党提干转职工。
母亲在家带着我干农活,和父亲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,日子过得苦,又不想给组织添麻烦,秦香莲一样的带着我 种地,这种情况那时候在部队很普遍,可在老家农村来说,在我们村仅此一家,唯一让我们自豪的是,我们家大门框上钉着红底黄字的“光荣之家”牌子,军属家庭吗。
那时家里太穷,粮食不够吃,每年秋天,青黄不接时节,母亲便带着一两岁的我,如候鸟一般,去北京投奔父亲,小住一冬,以解糊口生活,家里一切由爷爷帮我们收获,也收不了多少粮食,怎么也是不够吃的。
我三岁时有了小妹,我是个记事早的人,如梦般的印象是,所有的老乡(父亲战友)都到我家来了,我问:“叔叔,是不是要回老家了。’他们笑着说:“是啊,在这别乱跑一会带你回老家。”
当看见推来担架车时,我又问:“那车上是死人吗”他们又笑了:“啊,离远点”,我便听话的在院里玩。后来我家床上便多了个小娃娃,那就是我的爱哭小妹。
小时候我很听话,也很有耐性,母亲回忆说:几双鞋排在一起,我就能当火车玩一晌,趴在营房后面的臭水沟边看水流也是一两个小时不会动的。
三岁时的记忆就像老电影般,黑白色的,断断续续的,还略有些朦胧。二七八医院坐落在房山县一个山沟里,只记得山很高,树很多,有蜿蜒山路,有清澈流水,还有满是鹅卵石的河滩,其实河滩既是山沟,雨水冲刷出那么多鹅卵石,一走上去,就想脱了鞋,干干净净的圆石头,光脚上去超好玩。山上是旅游区,游人似水,络绎不绝,山上还有苍松劲柏,亦有千年古刹,是个很不错的旅游胜地。
我爱爬山,而且精巧灵活,猴子般快捷,一晌能磨破一条裤子,每次都是母亲拿笤帚追喊,才极不情愿返回。每次上山摘酸枣时,后面总跟着爱哭又走不动的妹妹,这时我已六岁,妹妹已三岁了,小妹的泪水如同自来水龙头,一啼哭立马流出来,每次都不想带她,可她一哭二告状,地道拖油瓶,对她实在没办法。
北京是有萤火虫的,夏秋季节的晚上,满山都是,星星点点的,一明一暗的闪,绿色的,很梦幻,那时的我还小,是抓不到萤火虫的,记得一次看露天电影时父亲给我抓过几只,看的很漂亮,可抓住后,竟是黑色的小虫子,心里略有些失望,把它放在瓶子里,可是萤火虫在瓶子里,便失去了美丽的光华,远不如自由飞翔的好看。
父亲爱钓鱼,要翻一两座大山走十几里的山路,才能到钓鱼的地方,在一个河滩上,有一个人工挖的蓄水井,井很大有三间房子那么大,一房多深的井,但里面的水并不深,清澈见底。
井中没有大鱼,也就寸吧长小鱼,鱼的样子很特别,头上有很特别的花纹,体型像一个个小棒槌,嘴巴是带钩的,上边一个,下边俩,如犬牙般交错严密,这样的鱼儿,在平原是从没见过的,我把带回家没有死的小鱼养了起来,找个罐头瓶,盖儿上用钉子冲一些眼儿,换水时倒过来直接放掉水,然后换上新水就行了。回想当年的小鱼儿,生命力真是顽强,这么折腾都不会死,我很有耐心,小鱼一养一两年。
我的记性超好,父亲钓鱼的水潭,去一次就记住了路,后来在老家的爷爷来后,我还带他去过,爷爷很惊奇我的记性,因为那毕竟是曲曲弯弯的山路。
爷爷也很不一般,在山上解下布腰带投石头,能投很远很远,就是把腰带一头拴在手腕,一头攥在手里,用腰带蔸着石头用力甩出并迅速放开手里的一头,这种手法后来我学过很长时间才学会。
爷爷还会用手指吹哨,在山里传的很远很远,好一会儿才听到回音,有一种很空旷的感觉,而我则在山上大喊一声:“爷----------爷---------,”“哎---------哎-----------”爷爷带着一股浓浓的旱烟味回我,至今回味历历如昨,我的心还激动不已!(写到这,我的情绪有些激动,泪涌了)如今,我的爷爷已去世二十于载,若再喊来,群山之中的回音里,却只有我一人的了(泪下)。
那时的我很废(淘气),放过家属院人家养的鸟儿,和一个叫小军的小孩打架,还被人家咬破了下巴,带头捅马蜂窝,把一个叫小春的小朋友头上蛰了好几个包,以至于经常有人找家里来,有一次,母亲发现我们几个小孩,玩耍间总是在自己身上又抓又挠,母亲逮住我扒开裤子一看,生虱子了!此后,我们都被剃了头发,小院里便多了几个滑稽的小光头。
父亲上班的地方,有个烧火的战士很会画画,他常常学我用袖子抹鼻涕,我的袖子经常抹的又明又亮,他一有空就把我带到宿舍教我画画,我的模仿能力极强,竟然也能把他的画,照搬画来,至今想来,画画方面,他是我的启蒙老师。
六岁(虚岁)的我经常给父亲送大铁皮水壶,好让他下班时打些开水回家,虽然我比壶高不了多少,而壶是铁皮打的,并不很重,除了高了一点拿的倒不费力,有一次,我刚一进食堂院中,山坡上几条大狼狗就冲了下来,我急忙轮着水壶转起圈来,嘴里大声哭喊着,还好没一个狗上前咬我,父亲的战友们听见后赶走了狼狗。
后来父亲说,那几条狗是医院用来做医学实验的,它们只认军装不认人,有好几个当地掏泔水的老乡都被咬过,但这几个狼狗中有一个是领头的,它不咬(叫),别的狗也不咬(叫),父亲说必须打死它,因为它毕竟吓得我不轻,可有一个战士说那个什么政委想要呢,父亲不干,依然很坚决的叫了几个老乡叔叔,打死了那条狗,第二天还让我看见了狗皮,吃上了狗肉。
见人家小朋友上学背书包,我也给母亲要,母亲没办法,就随便买了个皮革的红色提包,其实并不是什么书包,可我经常背着它去帮妈妈买东西,有一次买东西时,无意间碰到路边墙头上,嗤嗤的声音很让我兴奋,就索性磨着走了一个来回,提包的四个角都磨破了,还好没把东西漏掉。
七岁时我们要回老家了,我想把养的小鱼带走,抱着瓶子不放手,父亲说拿来我看看,我以为他真的要看看,就递给了他,他接过后利落的给我丢在行驶中的解放车外,我一路哭着到了火车站。。。。。。
2010.4.21于石家庄
作者 若瑟(风雨潇潇竹笔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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